与你同在三琼瑶窗外续
四。
当江雁容风尘仆仆的回到家,拎着行李,站在院门口时,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阳光下,玫瑰正艳,茶花飘香。断枝的芙蓉树,修剪得很是齐整。曾连根拔起的,有着心形叶片的树,培了新土,一片生机。扶桑花在随风舞动,花园里,绿意盎然。
新筑起的篱笆,像一个个卫兵守护着她已生活了两年的家。
她不敢相信,这还是那个她离开时的家吗?这还是那个遭受过台风袭击的家吗?
但这一切确实是李立维的所为。
大门紧锁,看来家中无人。立维可能上班去了,他的自行车也不在廊檐下。
她深吸了口气,打开了院门。立维不在,这让她放松了绷紧的心弦,免去了见面的尴尬。
她从皮包里摸出钥匙,开了家门。客厅里,一尘不染。桌上的花瓶里,插着一束新鲜的红色玫瑰。
她的心里莫名的有了一丝感动,清醒后的李立维,毕竟对这个家,还有所留恋。
她拿进行李,轻轻的带上门。
走进卧室,房间里,整洁有序。这是自结婚以来,江雁容第一次发现李立维的细致与耐心。
床头柜上,除了放着两人的结婚照外,多了一个精致的小花瓶,一枝含苞的黄色玫瑰,插入其中,娇艳欲滴。
眼前的一切,让她震动不已。几日不见,这李立维还是那和她生活两年,时刻让她提心吊胆,喜怒无常的李立维吗?
她简直不可思议,人怎能一下子有这么大的转变呢?
她从行李包里,拿出了自己的衣服,一件一件的放到了衣柜里。收拾好了旅行包,她从手提包里,拿出了康南留给她的那封信,走到书桌前,想把它锁到她自己的抽屉里。
桌上一片心形的绿叶,映入她的眼帘。
哦!她好奇的拿起来细看,上面居然还写了字,是李立维的笔迹。
给雁容:
这是你走的第三天了,你也许不会回来,但我仍固执的数着你离去的日子,期盼你的归期!
每日心香一瓣,含万千歉意,几许柔情!快回来吧,雁容,我在这里深深、深深呼唤你!
始终爱你的立维。
她跌坐在椅子上,似有一股大浪,将她顷刻间淹没。她那小小的、细细的内心深处,激起澎湃的浪潮,心绪无限。
为什么总要到失去时,才知道惋惜?为什么总要在彼此狠狠的伤害后,才了解破碎的疼痛?
一时间,她茫然不知所从。只是昏昏沉沉的坐在那,任泪水汹涌。
上天救我!上天救我!对于李立维的这一片情意,她该如何是好呢?
恍恍惚惚中,往事一幕幕的再现。与康南的生死苦恋,到最后被逼离散,其中的荡气回肠,依然历历在目。无情种种,伤痛犹在心际。与立维的故事,只是一段平静的心湖,她在他青春的热情中治愈了自己的伤口。后来因为婚姻中的种种摩擦,相互猜忌,才造成了裂痕。
那么,她爱康南吗?不可置疑,爱!那李立维呢?和他共同生活了两年,难道一点都没有感情吗?不!不!她胡乱的摇头,就在她当初下嫁于他时,就有了他一席之地了。
午后的阳光,透过窗子,斜斜的照了进来。
于是,那些的日子,便轻飘了出来。这一切,是那样自然的流淌;这一切,又曾是那样熟悉。
可是,康南呢?康南该怎么办呢?
康南那枯瘦的身影,又很快的从脑海中闪过。她怎能原谅自己对康南的伤害呢?
辛酸与甜蜜,苦涩与幸福,相互交织。与康南的酸苦,与立维的涩辣,真是百感交集。
她头脑昏涨,四肢乏力,情绪紊乱,心力交瘁。她站起身,突然一阵强烈的眩晕,迫使她不由自主的停下来,她捂住额头,慢慢的向床靠近。刚一挨到床边,整个儿便倒在了床上,四周旋转着的墙壁,仿佛对着她直压了下来-------。
当李立维骑着单车,从单位下班回到家时,已是夕阳晚照的时分了。
从那次胡乱大闹,把江雁容赶出门,他也瘦了很多。素来意气飞扬的他,一下子憔悴了。那晚,当他孤零零的回到这个破碎的家中时,忍不住的落下了眼泪。
痛定思痛,这两年中的点点滴滴,全在眼前。他知道,他的妻子是个十分敏感的小女人,他自己真的就一点也没错吗?他一直在乎她的一颦一笑,一回头一凝眸。这个能让他用生命,用一生来细细呵护的女子,如今却在哪里呢?
想到康南,这个从未谋面的男人,他的心隐隐作痛。其实这两年来,他一直在与他苦苦争斗,虽然他从没在他们的生活里出现。而他使尽浑身解数,仍以失败告终,因为康南的影子无处不在。
既然输了,就应潇洒放下,这才是男儿本色。可是,雁容!雁容!在那样一个寂寞的晚上,对着孤灯一盏,香烟雾笼中,他才清楚,不知何时,江雁容,这三个字早已深深的烙在他的心坎里了。
于是,在无望的日子,他依然期盼着她的归来,希望能出现奇迹!
到了家门口时,他下了车。院门没锁,难道自己早上出门时忘记上锁了?不会!不会啊!他清楚的记得自己锁好门的。难道是雁容?他的心一阵乱跳。
他欣喜的推着车走了进来,顾不上关好院门,便急切的把自行车放在廊下。摸出身边的钥匙,手忙脚乱的打开了门。
雁容!雁容!他叫着,声音都在颤抖。
客厅里没有人影,空空如故。
雁容!是你回来了吗?他冲进了房间,一眼就看见了倒在床上的江雁容。
他心痛的奔了过去,一把抱起她:雁容!雁容!你怎么啦?雁容!
他失声叫着,轻摇着她的身体。可她毫无反应,双眼紧闭。
一时间,他心慌意乱,惊忙失措。
略定了定神,他用手指掐了掐她的人中,还是不醒。他紧搂着她,方寸大乱,悲从中来。
雁容!这就是我们的重逢吗?天哪!
他抱起她,心急如焚的狂奔出门-------。
台北市立医院里,忙而有序,手术还在进行中。手术室的门无情的紧闭着,走廊里,一片安静。
江仰止,江太太,江雁若,江麟,全家都匆匆赶来了。
李立维呆如木鸡的坐在那儿,脸色憔悴。
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立维,你们不一直都很好吗?一见面,江太太就忍不住的。
意如,你让立维安静一下,好不好?江仰止道。
不!爸!都是我的错!他的眼睛,我没有照顾好她!请原谅!妈,对不起!都怪我太粗心了。
好了!立维,别太自责了。江仰止轻拍了拍他的肩。
旁边的雁若,轻声细语的说:姐夫,我姐不会有事的!
善良的雁若,总是那么乖巧。
这时,手术室的门开了,从里面出来了一名男医生,他擦了擦脸上的汗珠。
谁是病人家属?他。
一家人都站起身,李立维第一个冲向医生。
我是!我是!我是她先生。他紧张的,医生,我太太怎么样了?
大家都围了上来。
那医生看了看他们,很严肃的说:我们已尽了全力,病人还是流产了。病人体质很差,由于怀孕所导致的贫血,致使大脑,心脏供血不足。还有由于情绪不稳,比如:大悲大喜,大痛大哀,都能引起暂时性休克。如能及时医治,并无大碍,只是发现得太晚,胎儿保不住了。目前,病人的求生意志薄弱,依然处于状态,不容乐观!
李立维简直不感相信自己的耳朵,雁容居然怀孕了!可他一点都不知道。
江太太急切的看着医生:告诉我,我们该怎么做,才能救她!
一直好强的她,此时也忍不住的落下泪来。
医生,求求你!救救我的女儿!
医生叹了口气:你们家属的心情我能理解!其实一切都要看她的配合程度,如果对一个一心求死的人,再好的救治方法,也无可奈何。病人马上就会转到病房进行观察,如果能度过今晚的危险期,就没什么问题了,你们家属也要随时配合!我们会尽全力的,对不起!
医生说完,转身而去。刚走几步,又停了下来,他回头:请问,康南是谁?
李立维浑身震颤。江太太的脸,立即雪一样的惨白。
病人一直在叫这两个字,这个人对病情是有很大帮助的。
医生走了,全家人都怔在那里。
待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