工厂思维下的极致茶空间

 

　　王荣福先生的茶会所——净水三千（更确切的说是茶空间），就隐藏在这座摩天大楼之中。他是70后，湖南人，90年代起在深圳的外资企业管理工厂，2006年自己出来创业，三年的时间，他的厚泽真空镀膜工厂从3000平米扩到了3万平米，为国际500强企业代加工，做到了国内一流，年营业额破亿。2009~2012年准备上市，但未能成功。从工厂的管理层退出之后，他本想提前退休，去登遍世界名山，但三个月之后，却又选择了再次创业，这次，他的目光投向了茶行业。未开业，已花掉五千多万，一个茶空间，前后砸了四次才形成现在的格局，不说，我也知道他是处女座。

　　从工厂到茶席

 

　　到深圳之前，我们只是在微信上聊过几句，依现在朋友圈的交际原则，打开新朋友的相册就可将他的生活琐碎一网打尽，而这些碎片就是现实交往的重要砝码。但偶尔也有几位朋友例外，在他的朋友圈找不到更多的信息，他们过于低调，王荣福便是其中一位。

 

　　王荣福身材偏瘦，见面的那天他穿了一件灰色的对襟上衣，小立领，一条白色的棉麻裤子，一双深色布鞋，标准的茶人服。低调、谨慎、谦和，这是他给我的第一印象。

 

　　“我穿的这身是我们自己在设计的茶人服装，这是样，还没有定版，我还不是很满意，还得改。我要求工厂交货的时候一个线头都不能有，有线头我就要退单。”他带我们上楼的时候边走边说，我仔细地看了看他这一身衣服，做工确实细致，找不到半根线头。

 

　　龙光世纪大厦的一楼和二楼都有他的茶空间，一楼是茶文化体验空间，相对开放；二楼400多平米的空间，可赏铁壶美器，喝茶吃素，相对私密。从停车场坐电梯上楼，二楼的转角，看到了净水三千的招牌，玻璃门关着，上面写着预约电话和方式。进门，两个淡定从容的茶艺师面带微笑，对我们说了一声“您好”，没有欢迎光临，也没有更多的语言和表情，这一切有点特别。

 

　　进门，简单极致的茶空间，一眼看过去，古树普洱、普洱老茶、高档岩茶、日本铁壶、韩国金壶、宜兴名家紫砂，从茶空间的设计到产品的陈列，都可以看出他的定位很高。

 

　　“喝什么茶，我这里什么怪茶、好茶都有，没有差的茶。”坐下之后，王荣福自信地说。第一次在这里喝茶，我们挑了几款云南的普洱名山茶，一来寻找点家乡的味道，二来也便于我们进行品质的参照对比。安静的茶室，巫娜的古琴曲做背景，闻铁壶松涛之声，茶艺师只是面对微笑，一言不发，专注的侍茶。谁会想到，在钢筋水泥构架的大厦之中，会有这样一个茶空间。现代与传统，热闹与安静，开放与内敛，就只是隔了一扇薄薄的玻璃门。

　　一个做了多年工厂的人，怎么会想到创造这样了一个茶空间呢？

 

　　时间要回到09年，那一年，王先生许多朋友的工厂都上市了，他的工厂也在09年开始了股改，引进了风投，补交了税款，做好上市的准备。但在2013年1月准备交报表的时候，遭遇IPO暂停，工厂的上市计划搁浅。

 

　　“做了那么多年的工厂很累。应酬也很多，还要到处跑。一年365天，在夜总会、酒店的时间居多，整个人非常紧张。”他说这话的时候眉头一皱，不难看出当年的辛苦。在做工厂期间，喝茶是他最喜欢的放松方式，他说当时喝茶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，那时候买茶送礼多半在商场里八马专卖店，他笑着说有时候在八马喝茶，一直从早上10点喝到晚上11点，都不愿意出来，那里的干净和纯粹是他喜欢的。

 

　　经历了2009年的股改，公司的股东越来越多，而且多年下来，他对管理也有点厌倦，想到再创业的时候，首先想到的就是开个茶馆。“因为没能成功上市，工厂对我而言是失败的，我再次出来创业，已经做好了把全部心血都倾注到净水三千的准备。”他坚定地说。

 

　　“两年多来，我已经在净水三千投资了四五千万，但也只是做了基本构架，别人以为我赚够钱了，只是在玩，我其实有长远的打算，想做真正的品牌。与茶有关的器物，水，服饰，空间都是我要打造的内容。”说完这句话，他转身对茶艺师说可以换茶了，并吩咐说下一泡茶喝曼松，人多，要放12克左右，把水换成巴马丽琅水，煮水的壶和泡茶的紫砂都得换一个。

　　（净水三千的茶艺师）

 

　　前5年，盈亏平衡就是成功

 

　　王荣福谈到自己过去做工厂有三个原则：从来不拖欠供应商货款；不讲价；所有的供应商不准请自己吃饭。在他看来，大家都很辛苦，工厂赚到了钱是大家的功劳。而他现在做净水三千的基本原则也是不拖欠任何人资金；注重员工待遇；茶艺师不要求最漂亮的，但是要求善良、诚实、宽容。

 

　　“这个原则在茶叶界也是行得通的吧？”他试探性地问。面对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，我似乎回答不上来，茶界的水有多深，各有各的看法。他做工厂的这个原则在做茶的道路上是否能凑效，现在还无法评判。但是他的纯粹和简单无疑是值得赞赏的。

 

　　他会跑到茶山守着别人收茶，也会不惜巨金把别人手中的好茶“抢”过来，他在做的是极少的茶，不愁卖，玩家和收藏的肯定都会抢着买。在聊天中他也谈到同一款茶不会卖给同

 

　　一个人超过三饼。“价格，这个体系不能乱。我们会有一些赠品，高质量的赠品。由我自己发出。茶叶的价钱方面是没有商量余地。”这里，似乎又一次体现了他的工厂思维。

 

　　茶、水、器、境、人在他这里都很重要。“我的茶缘很好，刚入行就遇到了很多对水、对器要求很高的茶友，所以我的起步很高。我这里的摆设，只要有最好的绝对不用好的，有好的不用一般的。”我低头看了看桌上那个朴素的铜质茶托，竟也是他从日本收来的老器物。

 

　　“你这样做能赚到钱么？”我问。

 

　　“前五年，我最大的目标就是盈亏平衡。创办初期的话，亏一点也是成功的，因为我没打算让净水三千现在就赚钱来给我花，我是把净水三千当做未来经营的。”他的语气平和，关于这个问题，他应该已经回答过许多次了。

 

　　我大致算了一下，从他现在的经营成本来看，他手上的茶卖两万、三万一饼都无法赚钱，当然了，他要做的也不是卖茶。这些各方搜罗来的好茶、好器、只是他丢出来的一个引子，他在布一个更大的局。

 

　　（净水三千收藏的铁壶与金壶）

 

　　极致，最简单与最美的

 

　　“在深圳有实力做金壶的人很多，外界可能觉得我这里用金壶煮水有土豪在炫耀的嫌疑，但我要做的是要把金壶煮水泡茶运用到最好，不同的器、水，泡出来的茶是不同的。”在交谈的过程中，王先生很幽默，他不介意别人用土豪这个概念来揶揄他现在所做的一切。我们喝着茶，他认真地给我们讲了金壶、铁壶、银壶烧水的不同。讲究起来，这其中学问确实很大。

 

　　他也知道，单纯就茶而言，客户是不可能百分百的满意，满意度到百分之七八十都已经很高了。他的想法是通过器具、空间、人等全方面茶空间的打造来获得别人的认同。他最近到易武等普洱茶产区考察过，计划做与茶相关的旅游，以后可以提供给净水三千的会员，让会员享受好的空气和环境。但前期的进展还不是很顺利，他希望将来能把这一块做起来。“这个我是一定要去做的。”王先生讲完一段纠结的买地经历后坚定地说。

 

　　“许多人都在忙着赚钱、扩大，不管产品跟不跟得上。当然，我也可以走一条简单的，来钱快的方式。但是我要做长久的事业，把净水三千做成品牌。我现在收的茶叶也有三千多万，和那些屯茶大户相比，我的茶量不算多，但是我是比较讲究的，要求茶要干净。”王荣福喝茶确实很挑剔也很认真，那天他聊到一件事，一年前他用一款老熟茶招待朋友，没想到熟茶不是很干净，有点杂味，开始几泡他没喝，后来喝了发现问题，感觉挺对不住朋友的，一年过去了，谈到这件事情的时候，他依旧很在意和内疚。

 

　　在王荣福看来，来这里消费的人不会多，但口碑最重要，刻意的表扬，似乎就会显得俗气了。他的产品会参加今年7月深圳的茶博会，“最便宜的有一个昔归，定价还没定下来，大概就是在8000-9000元一饼。易武，班章和冰岛的都在一万以上。但我也赚不到钱，因为我的成本就在一万以上，甚至是亏损的。我已经做好了零收入的准备。我只是让别人了解净水三千。”他边说边拿出手机，给我们看了净水三千7月茶博会的效果图：144平米的展位，用实木建了一个阁楼，其他的是人工草坪，确实气派。

 

　　卖老茶、好茶、稀有茶不是他的目的，他是想在综合方面做到最好，甚至可以说，他在销售的是一种空间和生活方式，甚至是一种理念和生活态度。

 

　　当大家都在讨论，日常的喝茶稀松平常，无需太认真、太讲究、太仪式化，为了生存和发展，许多商家也被迫地要去“迎合”消费者来保存自身。我不知道净水三千这样极致完美的茶空间对于日常生活有什么意义。但可以肯定的是，我在这里获得了一种纯粹而极致的茶体验，与日常喝茶相比，这里的一切都让喝茶变得认真和美好起来。

 

　　放下茶杯，走出茶室，再次回到深圳前海温热的海风之中，我的思绪还在随着茶香涌动，我在想，王荣福为何要选择这一模式来经营茶业？过去，他经营工厂做的是真空镀膜，从物理学上讲，真空状态是一种不存在任何介质的空间状态。而现在，他经营的净水三千，似乎也处于他努力营造的某种真空之下，他所期待的是一个纯粹而没有杂质，极致而没有平庸，完美却可触碰的茶叶世界。